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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人文幸福的滋味
幸福的滋味 从前，对幸福的理解，总是过于郑重，以为它是人生盛宴中，必得在高潮处方能隆重登场，望之赏心悦目，嗅之芳香扑鼻，品之醇厚鲜美的一道盛馔佳肴。而此之前的种种酸甜苦辣不过是铺陈，只等它来作一场人生百味的总结。这样的佳肴不宜过早呈现，必得历经时光的煅造和五味的浸淫，方能品出其中的甘美芳醇。因着这样的态度，四十余年的时光里竟很少将它与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直到有一天，当工作需要我去帮助一群身患绝症的人，目睹生死边缘的种种挣扎、痛苦、无奈、纠结。这样一个被郑重膜拜的词语出现在我的意念中：原来我一直幸福着而没有知觉。幸福，它从没有高高在上，而是一直在我身边，伴我左右。 当我步履匆匆，将下班途中购买的食材带回家，一边烹炒，一边忙里偷闲看看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否出现在窗口。心中竟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而在此前，我常常为自己身为一名职业女性兼家庭主妇的辛劳而抱怨。改变这一切的都源于病房里那位身患乳腺癌的母亲。第一次化疗时，她特地找到我，希望能给她开个后门：让她第一个输液，这样她便能赶上给女儿做晚饭。她眼里含着愧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女儿正在上高三，非常辛苦，当妈的帮不上忙，只能做点吃的给孩子加强营养。从专业的角度，我反对她的做法，极力劝说：你自己都是一名需要照顾的病人，哪里还能照顾孩子。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女儿并不知道她的病情，孩子的父亲为了生活费和医药费打着两份工，到家已是深夜。再说，每天能看到女儿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她就觉得特别幸福，什么苦都能扛过来。我无法再说些什么，似乎只能尽量满足她的愿望，并再三叮嘱她如有不适，立即返院治疗。下班买菜途中，想到这位母亲的遭遇，比起她，觉得自己可以健健康康地上班，洗衣拖地，买菜做饭，虽然辛苦些，却能一家人快快乐乐地一起共进晚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岁月的流水线上，生活仿佛总被刻板地复制。我们抱怨没有礼物的纪念日，抱怨本来计划好的旅行又一次因为某种原因而取消。时间钝化了我们的感觉，对生活我们似乎越来越难以感动。其实那些感觉还在，只是蛰伏在某个角落里，等待某个时刻被唤醒。那个时刻，是一个初夏的黄昏，日影西斜，光线不复白天的炫目而变得柔和起来。在病区的门外我看到一幅绝美的画面：孱弱的丈夫坐在轮椅上，微微俯身面对着妻子，唇角飞扬。身材高大的妻子则坐在草坪的路牙上，仰头面向丈夫，一脸的迷醉，夕阳的余晖给他们的头发、面庞、衣服镀上了一层金色，也隔绝了外界的喧哗：天地之大，唯有此二人；天地之小，竟有此二人。轮椅上的丈夫，原本事业有成，整天忙忙碌碌。一朝被确诊身患绝症，且无药可医，起初的抗争之心也迅速颓废下去，每日里沉默寡言。他那位身材高挑的妻子是一名小学校长。自丈夫生病以来，工作上的事务需要处理外，还数次进京寻医问药，晚上陪夜。日里夜里，别人都觉得她辛苦，她却毫无怨言：丈夫只愿她陪护，别人替代不了。当肿瘤侵犯到脊柱导致截瘫，妻子高大的身材显示了她的优势，每日输完液，她给丈夫穿戴整齐，抱他上轮椅，推到院子里散心。“孩子出生以后，从来没有那么多时间两个人在一起。“丈夫过世后她说，幸亏那时可以每天陪着他，说了那么多话，以前竟从来没说过，成了一辈子的回忆。一辈子那么长又那么短，让我这个站在画外的人明白：生活有时不妨放慢脚步，细细体悟，珍惜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细火慢炖，才能烹制出幸福的滋味。 幸福是什么？在我们每个人都赶赴的这场人生盛宴中，它是不可或却的盐。少了，身体虚浮无力，人生淡而无味；多了， 得伤心伤肺，人生粘滞缺乏动力。一点盐，配上其他调料，酸甜苦辣咸，我们的舌尖尝过人生百味，幸福是底子，只看你有没有留意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