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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人文祸兮福之所倚
恐惧多半源于未知,大门紧闭而又明确要求家属只能止步于等候区的胃镜室外,饥饿、疼痛和连续五天的睡眠不足已让我体力不支,漫长的队伍,终于轮到我了,竟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妈妈心急如焚“这时候还打什么电话啊!”“老大!我马上要做胃镜了!”“啊?我给杨老师打个电话!”一贯的风格,雷厉风行、言简意赅。杨老师是内镜中心的工作人员,也是老大的老友,生病的时候总是难以想象的脆弱和孩子气,尤其是独自面对冰冷的器械和陌生的一切,那个即使并不是很熟的熟人此时就是最亲的亲人,那张熟悉的面孔给的依赖和安全感丝毫无异于不会水性的人落水时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一些曾经的话语总能在无助的时候滋生希望:你们有什么事先别慌,先跟我说……
幸福的模样总是惊人的相似,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家里的老爷子说自己莫名其妙腿肿了抬不起来了,于是我一个被照顾的病人带着另一个病人在门诊查了一上午,最后医生的一句话让我乐了“请神经内科会诊吧”,敢情兜了一圈还是自家毛病啊。“喂?邹老师啊!你是白班?换好衣服啦?你先别走,等我一会,马上到!”于是这个赶着回家陪女儿吃饭的爸爸只能父亲角色忽略,再次穿起白大褂。 其实,他们都是我的领导,但是更像是这个非亲非故却情同手足的大家庭的家长,而我们更像是一群团结努力却又时常捅娄子的熊孩子。“你俩帮我找个资料呗!”“我们要吃肉!”“行,你们点,我付钱!”这是我们和主任的工作片段;“你们等我一块去听课行不行啊?”“不行”“我这有好吃的!”“那行,你稍微快点!”这是我们和护士长的生活日常。 做胃镜的前一夜,持续的疼痛和间断的呕吐没有任何作罢的趋势,妈妈看着我翻来覆去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不忍心“连累”身边熟睡的孩子,我坚持让妈妈留在家里陪他,凌晨两点,外面下着雨,我一个人裹着大衣挨到了急诊,挂号、缴费、做完相关的检查,最后请消化内科会诊,一番询问病情和查体之后,医生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你是神经内科的人吧?先前你们科医生还给我打电话咨询呢!”在越来越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薄弱,游戏规则的冷漠之后,总觉得似乎已看透,长夜有尽,白昼有终,时间在流,人也在走,感动真是世间极为奢侈的东西,然而那些关怀在在这个本该凄凉和寒冷的夜,温暖如被,覆盖孤独。肌注完酮咯酸留观半小时,难得片刻安静的急诊大厅,任思绪流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走过兵荒马乱的年代更懂得太平盛世的不易,疾病缠身才知健康的可贵,我后怕这疾病的折磨,却又感恩它的附属效应:忙的不可开交还张罗给我抽空买药的姚姚,嫌弃我拖组织后腿却坚定地说“你就在那歇着吧,我来干活”的高老师;本该好好睡一觉准备上大夜班却因照顾我未能如愿的张老师;还有时不时发个微信问一句“咋样啦,好点没?”的姐妹团……记得曾经一个来我们科取资料的医生临走时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们科真好啊!”大伙都被他的话逗乐了。我们科患者多,病情重,工作量大,但是却能让一个逗留片刻的人由衷的喜欢,让轮转出去的人闲暇之余惦记着回来看看,能大夜里吃上患者家属下的热腾腾的鸡蛋面,能大冬天穿上家属亲手纳的老棉鞋……神经内科当真是有她独特的魅力所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终究还是幸运的,在你痛哭失声的时候曾有人以肩窝盛满你的泪,在你痛苦难挨的时候曾有一群人用善良温暖夜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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